刑警队长陆沉的指节叩在审讯室的玻璃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对面的男人正用指甲反复刮着桌角的木纹，那道新月形的划痕与卷宗里前两起凶案现场的痕迹如出一辙。
“李默，”陆沉推开审讯室的门，雨水顺着他的风衣下摆滴在地板上，晕开深色的圈，“你女儿失踪那天，你在城西的废弃游乐场，对吗？”
李默的肩膀猛地一缩，指甲缝里渗出的血珠落在桌面上。
他抬起头，左眼的虹膜上还留着半截隐形眼镜的残片，像只被戳破的灰白眼球。
“警察同志，”他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我女儿最喜欢唱那首童谣了。”
一、染血的积木第一具尸体是在幼儿园的储藏室发现的。
保洁员清晨推开生锈的铁门时，看见园长张岚跪在堆积如山的玩具中间，背对着门口，脊椎被硬生生抽了出来，缠在脖子上像条猩红的围巾。
陆沉赶到时，法医正在拼接地板上散落的木块。
那些彩色积木被打磨得异常光滑，每一块的凹槽里都卡着细小的脑组织。
“陆队，”法医举着放大镜凑近木块，“这些积木的拼接方式很奇怪，像是按照某种规律排列的。”
陆沉蹲下身，指尖拂过积木组成的图案。
三横两竖的结构，像个未完成的“井”字。
他忽然想起什么，快步走到墙角的玩具柜前，顶层的铁皮盒里装着一套老旧的童谣卡片，最上面那张画着七个戴着斗笠的小人，标题用褪色的红笔写着《七桥童谣》。
“沿着第七座桥走下去，积木会拼出你的名字。”
卡片背面的字迹歪歪扭扭，像是用左手写的。
二、消失的指纹第二起凶案发生在三天后的雨夜。
死者是小学音乐老师周曼，她被发现吊在学校的钢琴房里，脚踝上系着七根彩色的跳绳，每根绳子的末端都绑着一只玩偶手。
技术科的同事在钢琴键上发现了一组奇怪的指纹——每个指纹都只有半截，像是被人用刀片整齐地切过。
陆沉盯着那架斯坦威钢琴，琴盖内侧贴着张泛黄的节目单，周曼的名字旁用铅笔标注着：“负责教唱《七桥童谣》”。
“陆队，查到了。”
年轻警员小陈把平板递过来，“张岚和周曼十年前都在星光福利院工作过，当时福利院发生过一起火灾，七个孩子没跑出来。”
陆沉的目光落在平板上的火灾现场照片，烧焦的床架旁散落着和储藏室里一模一样的积木。
三、第七座桥李默的女儿朵朵是在半个月前失踪的。
监控显示，她最后出现在城东的石桥上，手里攥着半块彩虹糖。
那座桥正是《七桥童谣》里提到的第七座桥。
“朵朵总说，晚上会听见有人在桥下唱歌。”
李默的指甲己经把桌角抠出了深沟，“她说那些小朋友都戴着斗笠，脸是透明的。”
陆沉突然注意到李默右手虎口处有块淡粉色的疤痕，形状像个数字“7”。
他猛地翻开卷宗里的火灾报告，遇难儿童的名单里，赫然有个叫“李念”的男孩，出生日期与李默的女儿只差一天。
“你不是朵朵的父亲，”陆沉的声音冷得像窗外的雨，“你是当年那场火灾的幸存者，对吗？”
李默突然笑了起来，他撕开衬衫，左胸口的皮肤上纹着七个小小的斗笠。
“他们说那场火是意外，可我看见张岚锁了门，看见周曼把汽油倒在地毯上。”
他的指甲深深掐进桌角的划痕里，“那首童谣是我们七个编的，约定好谁先找到第七座桥，谁就带大家回家。”
西、未完成的拼图审讯室的灯光突然闪烁起来，陆沉回头时，看见小陈举着证物袋站在门口，袋子里装着从李默家搜出的积木。
“陆队，这些积木拼起来少了一块。”
李默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盯着陆沉的口袋，那里露出半截彩虹糖的糖纸。
“最后一块在你那里，”他的眼睛里渗出鲜红的血丝，“在朵朵的口袋里。”
陆沉猛地想起三天前在第七座桥边捡到的那块沾着泥土的积木，此刻正躺在他的风衣口袋里。
他掏出积木的瞬间，李默突然撞开椅子扑过来，手腕上的手铐在灯光下划出银亮的弧线。
混乱中，积木从陆沉手中滑落，摔在地上裂成两半。
里面露出一张卷起来的纸条，上面用稚嫩的笔迹写着：“第八个孩子藏在钢琴里。”
雨还在下，审讯室外传来小陈惊恐的叫喊。
陆沉冲出房间时，看见法医正从钢琴的共鸣箱里拖出一具小小的骸骨，骸骨的手指上戴着枚彩虹糖形状的银戒指。
技术科的同事在骸骨的胸腔里发现了第七块积木，当它被拼进那个“井”字图案时，所有积木突然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在桌面上汇成一行字：“我们回家了。”
陆沉点燃一支烟，看着窗外被雨水模糊的第七座桥。
他忽然想起李默最后说的话：“每个月的十五号，桥下面都会响起童谣，你听，他们正在数人数呢。”
烟蒂落在地上的瞬间，远处传来孩子们的歌声，一、二、三……首到数到第八个，戛然而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