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第七个雨夜我发现那个男人又在跟着我,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七个雨夜。
冰冷的雨水顺着巷壁的砖缝蜿蜒而下,在积水中漾开一圈圈浑浊的涟漪。
我攥着帆布包的背带,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书包里的文件夹边角硌着肋骨,
像一块不断提醒我现实的冰。晚高峰的喧嚣被身后的拐角彻底吞噬,
只有雨水敲打垃圾桶的声音在空荡的巷子里反复回响,
每一次滴落都像是踩在心脏上的脚步声。第三次回头时,那个身影依然站在巷口的路灯下。
昏黄的光线被雨幕切割成破碎的光斑,他穿着深色的连帽衫,兜帽压得很低,
只能看到一截线条冷硬的下颌。雨水顺着他的帽檐滑落,在胸前晕开深色的痕迹,
整个人像一块被雨水浸透的礁石,沉默地矗立在渐浓的暮色里。距离不远不近,
刚好能让我看清他的轮廓,却又无法捕捉任何细节。胃里突然一阵翻滚。
两年前那个同样潮湿的夜晚瞬间冲破记忆的闸门——便利店后巷里闪烁的刀光,
粗糙手掌捂住口鼻时的铁锈味,还有在耳边喘息的、带着酒气的呼吸。我猛地加快脚步,
帆布鞋踩进积水里,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裤脚,冰凉的触感顺着皮肤爬上来,激起一片战栗。
脚步声果然也加快了。不是幻觉。那声音混杂在雨声里,沉稳而规律,
像节拍器一样敲击着神经。我能清晰地分辨出鞋底碾过碎石的脆响,
每一步都精准地落在我身后三米左右的地方。书包里的防狼喷雾硌着大腿,
塑料外壳在潮湿的布料下散发着冰冷的寒意,可我的手指却像被冻住了一样,
怎么也摸不到拉锁。“谁?!”我终于忍不住尖叫出声,声音在雨巷里撞出短促的回音,
随即被更大的雨势吞没。脚步声戛然而止。我僵在原地,后背紧紧贴着斑驳的砖墙,
冰冷的湿气透过薄薄的衬衫渗进来。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撞击着肋骨发出咚咚的闷响,
几乎要冲破喉咙。巷口的身影没有移动,依然保持着那个沉默的姿态,
仿佛只是雨幕中一块沉默的剪影。不能停。这个念头像电流一样窜过脑海。
两年前那个警察说过,遇到危险时最忌讳的就是自乱阵脚。我深吸一口气,
猛地转身朝巷尾狂奔。书包在背后剧烈晃动,文件夹掉出来滑落在地,纸张被雨水迅速浸透,
打印的简历在积水中晕开一片模糊的墨迹。家门的轮廓终于出现在巷尾。
我抖着手去摸口袋里的钥匙,冰凉的金属在湿滑的手指间反复打滑。身后的脚步声再次响起,
比刚才更近了些,甚至能听到雨水从对方身上滴落的声音。钥匙终于***锁孔,
我用力扭转手腕,锁芯转动的脆响在此时听来如同天籁。“砰”的一声撞上门,
我反手扣上三道锁,后背抵着门板滑坐在地。玄关的感应灯应声亮起,
暖黄的光线驱散了些许寒意,却无法平息剧烈的喘息。透过猫眼望去,巷子里空荡荡的,
只有雨水在路灯下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他走了?还是在门外?我蜷缩在玄关,
直到呼吸逐渐平稳,才敢慢慢爬起来。客厅的落地窗正对着巷子的另一头,
我踮着脚挪到窗帘后,撩开一道缝隙向外望去。那个身影站在楼下的梧桐树下。
雨水顺着繁茂的枝叶滴落,在他脚边积成小小的水洼。他仰着头,视线似乎正对着我的窗户,
又好像只是在看被雨水压弯的树枝。昏黄的路灯光线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
即使隔着雨幕和距离,依然能感受到那股生人勿近的冷意。我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
是闺蜜林溪发来的微信:“晚晚,到家了吗?刚看到新闻说咱们片区最近有变态出没,
你小心点。”指尖在屏幕上颤抖,我输入又删除,最终只回了三个字:“到家了。
”不能告诉她。这个念头异常清晰。
如果连我自己都分不清那是真实的危险还是创伤后遗症的幻觉,又怎么能让她跟着担心?
上周去看心理医生时,李医生还在说我的焦虑症有复发的迹象,
让我尽量避免独处和过度联想。也许,真的是我太敏感了?可第七次了。
从上个月第一天下雨开始,每个雨夜加班回家,都会在这条巷子里看到他。有时是在巷口,
有时是在中途的拐角,甚至有一次,我在便利店买东西时,
透过玻璃窗看到他站在对面的公交站牌下,视线直直地盯着便利店的方向。不是巧合。
我走到茶几旁拿起座机,指尖悬在“110”三个数字上方。报警吗?
说有个男人连续七个雨夜出现在我回家的路上,但他没做任何出格的事,
甚至没跟我说过一句话?警察会相信吗?就像两年前,我报了警,
那个跟踪我的男人因为证据不足,只被拘留了几天就放了出来。
“嘟嘟嘟”的忙音在耳边响起时,我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按下了通话键。“您好,
这里是城东派出所……”我猛地挂断电话,胸口像被堵住一样喘不过气。
拉开抽屉翻出抗焦虑的药片,就着冷水吞下,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开。
药盒上的标签已经有些模糊,是李医生上个月新开的处方,她说如果出现频繁的恐慌发作,
就需要加大剂量。窗外的雨还在下。我再次走到窗帘边,梧桐树下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也许真的是我想多了。我这样告诉自己,走到浴室拧开热水。蒸腾的雾气很快布满镜子,
模糊了镜中那张苍白憔悴的脸。热水冲刷着身体,却驱不散骨子里的寒意。
两年前那个夜晚留下的疤痕在温热的水汽中隐隐作痛,像一条潜伏的蛇,
随时准备咬开记忆的伤口。洗完澡出来,手机屏幕亮着,是林溪发来的十几条消息,
还有三个未接来电。我回拨过去,她几乎是立刻就接了起来。“苏晚!你吓死我了!
不回消息不接电话,你没事吧?”林溪的声音带着哭腔,背景里是嘈杂的音乐声,
她大概还在公司加班。“没事,刚才洗澡呢,没听到。”我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静些,
“怎么了?”“你看新闻了吗?咱们公司附近那条巷子,昨天晚上有个女生被抢了!
”林溪的声音压得很低,“据说也是加班晚归,
被人跟踪到巷子里……你那条回家的路不是也挺偏的吗?不行你今晚来我家住吧,
我给你发定位。”握着手机的手指猛地收紧,关节泛白。我看向窗外,
雨丝在路灯下划出银色的弧线,巷子深处一片漆黑,像一张沉默的嘴。“不用了,
我已经锁好门了,很安全。”我走到门边检查了一遍锁,确认三道锁都牢牢扣着,
“而且我明天早上还要早点去公司,来回跑太麻烦了。”“那你一定要小心!
”林溪不放心地叮嘱,“我跟你视频吧,一直开到你睡着为止。”视频通话接通时,
林溪的脸出现在屏幕上,她把手机架在办公桌上,面前堆着高高的文件。“你看,
我也在加班,陪你一起熬夜。”她对着镜头比了个加油的手势,“实在害怕就跟我说话,
我这边随时都在。”我抱着手机坐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聊着天。
客厅的灯开得很亮,电视也开着,播放着无聊的综艺节目,
可眼角的余光总是不由自主地瞟向窗外。雨还没有停的迹象,
敲打在玻璃上的声音越来越密集,像无数只手指在轻轻叩门。“对了晚晚,
”林溪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你还记得上次我们去看的那个心理医生吗?
她给我推荐了一个防狼报警器,说是声音特别大,我明天给你带一个过去?”“嗯,好。
”我心不在焉地应着,视线被楼下的一点异动吸引。路灯下,
一个模糊的黑影从巷口一闪而过。“怎么了?”林溪敏锐地察觉到我的停顿。“没什么,
”我迅速移开视线,心脏却再次提了起来,“可能是猫吧。
”挂了视频通话时已经快十二点了。我把手机放在枕边,屏幕亮着,显示着紧急联系人界面。
客厅的灯整夜都没关,电视也一直开着,嘈杂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可即使这样,我依然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稍有风吹草动就会惊出一身冷汗。凌晨三点,
我终于在药物和疲惫的双重作用下昏昏沉沉地睡去。梦里又回到了那个潮湿的便利店后巷,
黑暗中有人向我伸出手,我拼命挣扎,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第二天醒来时,雨已经停了。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我走到窗边拉开窗帘,
巷子里空荡荡的,只有几个早起的老人在晨练,空气里弥漫着雨后泥土的清新气息。
昨晚的恐惧像潮水般退去,留下的只有疲惫和隐约的羞耻。也许真的是我太敏感了,
毕竟连续加班一周,精神紧张也很正常。我看着镜子里自己苍白的脸和浓重的黑眼圈,
深吸一口气,决定把这件事暂时放下。出门时,我在楼下的垃圾桶旁看到了一叠湿透的纸。
是昨天掉在巷子里的简历,纸张已经被泡得发胀,上面的照片变得模糊不清。
我蹲下身想捡起来,手指却在触碰到纸张的瞬间停住了。简历旁边,有一个清晰的脚印。
不是我的帆布鞋留下的,是一双尺码很大的皮鞋印,边缘还沾着些许暗红的泥土,
在潮湿的地面上显得格外清晰。脚印一直延伸到巷口,消失在马路边的人行道上。
我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他确实来过。
二.无处可逃防狼喷雾被我移到了帆布包最外侧的口袋里,
指尖随时都能触碰到那个冰凉的塑料喷头。林溪给我的防狼报警器挂在钥匙串上,
红色的按钮像一颗警惕的眼睛,随着我的脚步轻轻晃动。“真的不用我陪你走几天吗?
”午休时,林溪坐在我对面,眉头紧锁地看着我,“我这周可以早点下班。”“没事的,
”我用吸管搅动着杯里的冰咖啡,冰块碰撞的声音让我稍微平静了些,“你忘了?
我已经跟公司申请了调整作息,这周开始不用加班了,六点就能准时下班。
”“可六点天也黑了啊。”林溪不放心地说,“冬天日照短,
再说谁知道那个变态会不会改时间?”我没有说话。其实我知道,调整作息只是个借口。
真正的原因是,我已经无法忍受在那个男人的注视下穿过那条巷子,即使是在白天,
只要一走进那条巷子,后背就会泛起熟悉的寒意。下午五点半,我提前收拾好东西准备下班。
办公室里还有不少人在忙碌,键盘敲击声此起彼伏。我走到电梯口,按下下行键,
玻璃映出我紧绷的侧脸。“苏晚,这么早走?”同事张姐端着水杯经过,笑着跟我打招呼。
“嗯,有点事。”我勉强笑了笑。电梯门打开的瞬间,一阵冷风灌了进来。
我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走进电梯时,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楼下的马路。一棵行道树的阴影里,
站着一个穿深色连帽衫的男人。心脏猛地一缩。电梯门缓缓合上,将那个身影隔绝在外,
可我却清晰地记得他的姿态——靠着树干,兜帽压得很低,
正是昨晚在巷子里看到的那个轮廓。电梯下降的数字变成了负数,停在了地下停车场。
我看着打开的电梯门,突然改变了主意,转身按下了一楼的按钮。不能走地下车库。
那里比巷子更暗,更偏僻,如果他真的在等我……电梯再次打开时,
我几乎是跑着冲出大楼的。傍晚的风带着寒意刮在脸上,我裹紧了外套,
没有像往常一样走向那条小巷,而是转身朝相反方向的大路走去。那里有公交站,人多,
而且有路灯。走到路口时,我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眼。大楼门口空荡荡的,
并没有看到那个身影。也许是我看错了?或者他只是刚好路过?一丝微弱的希望在心底升起,
我加快脚步走向公交站。等车的人很多,大多是下班回家的上班族,每个人都低着头看手机,
脸上带着疲惫的神色。我找了个靠近站牌的位置站定,视线却不由自主地在人群中逡巡。
他会不会混在人群里?这个念头让我浑身发冷。公交车到站时,我几乎是被人群挤上去的。
车厢里很满,空气中弥漫着汗味和食物的香气。我找了个靠窗的位置站定,
透过玻璃看向窗外。街景缓缓向后移动,路灯一盏盏亮起,在车窗上投下流动的光斑。
我数着路边的店铺,计算着下车后需要步行的距离。新的路线比原来的巷子要远一倍,
而且需要穿过一个小型公园,但至少那里有路灯,偶尔还有散步的人。公交车到站,
我随着人流下车。公园门口的广场上有跳广场舞的大妈,音乐声响亮而欢快。我深吸一口气,
走进公园的小径。路灯间隔很远,光线昏暗,树木的影子在地上扭曲摇晃。
我握紧手里的防狼报警器,加快脚步。广场舞的音乐声渐渐远去,
取而代之的是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走到小径中段时,我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很轻,
却异常清晰,在寂静的公园里显得格外突兀。我的脚步顿住,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不能回头。两年前那个警察的话再次响起在耳边。遇到跟踪不要轻易回头,保持镇定,
尽快走到人多的地方。我强迫自己继续往前走,脚步却因为紧张而有些踉跄。
身后的脚步声也跟着加快了,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我能感觉到那道视线落在背上,
像冰冷的针,刺得我皮肤发麻。前面出现了一个岔路口,左边通往公园深处,
右边通向另一条街道。我几乎没有犹豫就转向右边,那里能更快地离开公园。
脚步声也跟着转向右边。恐惧像藤蔓一样缠住心脏,越收越紧。我开始小跑起来,
帆布鞋踩在落叶上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身后的脚步声也变成了小跑,规律而沉稳,
像跗骨之蛆,无论我跑多快都甩不掉。“别跟着我!”我终于忍不住回头大喊,
声音在寂静的公园里回荡。身后的人停住了脚步。昏黄的路灯下,
那个穿深色连帽衫的男人站在几米外的地方,兜帽依然压得很低,只能看到他紧抿的嘴唇。
他的手里没有任何东西,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像一尊沉默的石像。就是他。虽然看不清脸,
但我能确定,就是每个雨夜出现在巷子里的那个男人。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跟着我?
如果他想做什么,为什么不直接动手?无数个问题在脑海里翻腾,
恐惧中夹杂着一丝莫名的困惑。我转身继续狂奔,书包在背后剧烈晃动。
终于跑出公园的大门,看到街道上的路灯和来往的车辆时,我几乎要瘫倒在地。
路边有个便利店,我冲了进去,扑到收银台前,手还在不停地发抖。
“麻烦……麻烦帮我打个电话……”收银员是个年轻的女孩,被我的样子吓了一跳,
连忙递给我一部座机。我颤抖着按下林溪的号码,电话接通的瞬间,我再也忍不住,
眼泪汹涌而出。“晚晚?怎么了?你别哭啊!”林溪焦急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他……他跟着我……”我哽咽着说,“我在公司附近的公园门口,
他一直跟着我……”“你别动!我马上过去!”林溪的声音突然拔高,
“你让便利店的人陪你一会儿,我五分钟就到!”挂了电话,我靠着墙壁滑坐在地上,
浑身都在发抖。收银员递给我一杯热水,小声安慰着我。便利店的玻璃门外,
街道上车水马龙,路灯明亮,可我依然觉得那道冰冷的视线穿透了玻璃,落在我身上。
林溪是打车过来的,她冲进便利店时头发都乱了,看到我坐在地上,立刻冲过来抱住我。
“没事了没事了,我来了。”她拍着我的背,声音也在发抖。“他……他还在吗?
”我抬起头,透过玻璃看向外面。街道上空荡荡的,并没有那个穿连帽衫的男人。“没人了,
”林溪顺着我的视线望去,“可能早就走了。”那天晚上,我住在林溪家。
她的公寓在高楼层,有严密的安保系统。躺在床上,听着身边林溪均匀的呼吸声,
我却毫无睡意。天花板在黑暗中模糊成那个男人的轮廓,
他沉默的姿态和不远不近的脚步声反复出现在脑海里。他到底想干什么?如果他是坏人,
为什么只是跟着我,不做任何行动?如果他没有恶意,
又为什么要在我改变路线后依然跟着我?无数个疑问像毒蛇一样噬咬着神经,让我无法安宁。
第二天,林溪陪我去派出所报了警。接待我们的是一个中年警察,姓王,看起来很和蔼。
听完我的叙述,他在电脑上记录着,时不时抬头问几个问题。
“你说他连续跟踪你快一个月了?”王警官皱着眉头,“每次都是在晚上?”“嗯,
”我点点头,指尖无意识地抠着衣角:“一开始只是在我回家的那条巷子里,
后来我换了路线,他还是会出现。”“他有没有跟你说过话?或者有什么肢体接触?
”“没有,”我摇了摇头,声音低了下去,“他就是一直跟着,保持着一段距离,
我回头看他的时候,他也不会躲,就那么站着。”王警官叹了口气,
停下敲击键盘的手:“小姑娘,不是我泼你冷水,这种情况确实很难处理。
没有实质性的威胁,也没有证据,我们就算去调查,也很难立案。
”林溪在一旁忍不住开口:“可是他这样跟踪,已经给她造成很大困扰了!
万一他什么时候动手了怎么办?”“我们会加强那片区域的巡逻,”王警官耐心地解释,
“也会调一下附近的监控看看能不能拍到可疑人员。你们也多注意点,尽量不要单独走夜路,
有情况随时跟我们联系。”从派出所出来,我心里像压了块石头。林溪握着我的手,
安慰道:“别担心,至少警察知道了这件事,会多留意的。实在不行,
你就搬到我家住一段时间吧,我那间次卧正好空着。”我看着林溪担忧的眼神,
心里一阵温暖,却还是摇了摇头:“不了,太麻烦你了。而且……我总不能一直躲着。
”躲了两年,我以为自己已经好了,可那个男人的出现,像一把钥匙,
瞬间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把所有的恐惧和不安都释放了出来。我不想再像两年前那样,
把自己锁在家里,连窗户都不敢打开。回到公司,我向领导申请了居家办公。
领导看着我苍白的脸色,没多问就同意了。坐在熟悉的办公桌前收拾东西时,张姐走过来,
递给我一个小小的护身符:“这是我去庙里求的,据说能保平安。你拿着吧,图个心安。
”我接过那个红布包着的护身符,指尖传来粗糙的触感,心里涌起一阵暖意:“谢谢张姐。
”“跟我客气什么,”张姐拍了拍我的肩膀,“一个人在外打拼不容易,照顾好自己。
有什么事别憋着,跟我们说。”拎着箱子走出公司大楼时,阳光正好,可我却觉得浑身发冷。
抬头望向对面的行道树,那里空荡荡的,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也许是我的错觉,
也许他真的只是路过。我这样告诉自己,加快脚步走向地铁站。
居家办公的日子并没有想象中轻松。即使待在自己熟悉的房间里,我依然时刻保持着警惕。
窗帘永远拉得严严实实,门也反锁着,快递和外卖都只敢让放在门口,
等外面没声音了才敢开门去拿。林溪每天都会给我发消息,问我的情况,
有时还会视频陪我吃饭。她劝我别想太多,好好休息,可我只要一闭上眼睛,
就会看到那个穿连帽衫的男人站在巷子里的身影。三天后的一个下午,
我正在电脑前处理文件,突然听到楼下传来一阵争吵声。声音不大,
但在寂静的房间里却格外清晰。我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向下望去。楼下的梧桐树下,
两个男人正在争执。其中一个穿着外卖服,另一个……是那个穿连帽衫的男人!
我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怎么会在这里?距离有点远,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只能看到那个穿连帽衫的男人情绪似乎有些激动,指着巷子深处说着什么,
外卖员则一脸不耐烦地挥着手,像是在驱赶他。没过多久,外卖员骑上电动车离开了,
那个男人站在原地,抬头朝我住的这栋楼望了一眼。我吓得立刻缩回手,心脏狂跳不止。
他看到我了吗?他是不是知道我在家?无数个可怕的念头在脑海里翻腾,
我背靠着墙壁滑坐在地,浑身都在发抖。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我鼓起勇气再次走到窗边,楼下已经没人了。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在地上,
投下斑驳的光影,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我的幻觉。
可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打破了这份平静。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只有短短的一句话:“小心那个外卖员,他不是第一次在这附近徘徊了。
”我的手指猛地收紧,手机差点掉在地上。这个号码是谁的?是他吗?我颤抖着回拨过去,
电话却无法接通。再看那条短信,发件人已经变成了未知号码。他为什么要提醒我?
他到底是谁?无数个疑问在脑海里盘旋,恐惧中夹杂着一丝困惑。如果他是坏人,
为什么要提醒我小心别人?如果他是好人,又为什么要一直跟踪我?那天晚上,
我做了一个决定。我要找出他是谁,弄清楚他到底想干什么。
与其这样每天活在恐惧和猜测中,不如主动出击。第二天,我没有拉窗帘,
而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眼睛死死地盯着窗外。电脑开着,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我在等他出现。下午四点多,那个熟悉的身影终于出现在楼下。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站在梧桐树下,而是沿着巷子慢慢走着,时不时停下来,
抬头看看两旁的楼房,像是在寻找什么。我深吸一口气,拿起手机,打开相机,
对着他按下了快门。距离太远,照片拍得很模糊,只能看到一个大致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