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的空气还带着几分消毒水的清冽，顾星眠靠在床头没多久，门上就传来轻轻的叩击声。
“二少爷，小姐的鱼肉粥兰姨炖好了。”
门外是管家李叔熟悉的声音，温和又带着几分妥帖。
顾星辞应声起身，快步走过去拉开门。
李叔手里提着个深棕色的保温桶，桶身还带着微微的暖意，显然是一路仔细护着过来的。
他将保温桶递过去，顾星辞稳稳接过，转身就去旁边的小桌案上找碗勺，揭开桶盖时，一股温润的米香混着鱼肉的鲜气便漫了出来，熨帖得人心头发暖——顾家的厨房向来细心，知道她贪嘴又怕饿，总温着各式的粥，就盼着她什么时候醒了，能第一时间吃上热乎的。
李叔也跟着进了病房，目光落在顾星眠身上时，满眼都是掩不住的关切，脚步放得极轻：“小姐感觉怎么样？
兰姨知道你一天一夜没吃东西，天不亮就守在厨房炖这粥，挑的都是最嫩的鱼腹肉，一点刺都没留。”
顾星眠看着他鬓角的霜色，又闻着那诱人的香气，心里一软，努力扯出抹轻快的笑来，声音还有点虚浮，却带着暖意：“李叔叔，我真没事的，让兰姨和你都跟着操心了。”
李叔听了这话，忙不迭地摇了摇头，眼角的纹路里都透着真切的疼惜：“小姐这说的是什么话，你没事啊，就是家里最好的消息了。”
他往前站了半步，声音放得更柔，“往后想吃什么，哪怕是半夜想起的稀罕物，都尽管告诉李叔，保准让你兰姨给你做得熨熨帖帖的。”
顾星眠笑着应了声“好”，眼眶却悄悄热了热。
李叔见状，又朝一旁的顾星辞点了点头，那眼神里有嘱托也有放心，轻轻带上门便离开了，生怕扰了小姐吃饭。
病房里重新静下来，只剩米粥的温香在弥漫。
顾星辞舀了一勺粥，放在唇边轻轻吹了吹，试了温度才递到顾星眠嘴边。
她张口含住，细软的米粥混着鲜滑的鱼肉在舌尖化开，满足地眯了眯眼，笑嘻嘻地夸：“兰姨的手艺又精进了，这鱼粥鲜得舌头都要化了！”
顾星辞眼里漾着笑意，又喂了几口。
可一小碗还没见底，顾星眠就摇了摇头，把脸往旁边躲：“吃不下啦。”
她看着碗里剩下的粥，眼珠一转，拉了拉顾星辞的袖子，声音软乎乎的带着点耍赖的意味：“二哥，你吃嘛，我知道你肯定也没吃早饭。”
顾星辞哪会嫌弃自己的宝贝妹妹，无奈又宠溺地看了她一眼，接过碗，三两口就把剩下的粥解决了。
顾星辞正拿着湿巾细细擦着碗沿，保温桶的金属扣碰撞发出轻响，他动作放得极轻，怕扰了病床上看向窗外的顾星眠。
这时病房门被人轻轻推开，合页转动几乎没出声，一道颀长的身影逆着走廊的光站在门口，正是顾知珩。
他指尖还搭在门把上，鞋跟在地面蹭出半寸距离就停住了，显然不知道里面的人己经醒了。
眉峰微蹙着，眼神里带着惯有的沉稳，却又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连呼吸都放轻了些，生怕自己稍重的脚步声会吵到病床上的人。
首到视线穿过顾星辞的侧影，落在病床上睁着眼睛的顾星眠身上，他脚步顿了顿，眼里闪过一丝明显的怔忪，随即那点愣神就被急切取代。
长腿迈开，几步就跨到病床前，动作自然得像演练过千百遍——伸手往旁边一挡，正收拾东西的顾星辞被他不动声色地挤开半尺，手里的碗差点没拿稳。
顾知珩却没看弟弟，所有注意力都落在顾星眠脸上，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拂过她额前的碎发，声音是刻意放柔的低沉，带着点沙哑的关切：“我们眠眠醒了？”
尾音微微上扬，藏着压抑不住的欣喜，随即又蹙起眉，指尖在她手背上轻轻碰了碰，“身上还痛不痛？”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肩上，侧脸线条冷硬，眼神却软得像浸了温水，和方才进门时那副谨慎克制的模样判若两人。
被挤到一边的顾星辞啧了声，手里的碗筷往桌上一放，却没真的生气——谁让这是大哥呢，护妹狂魔的名头可不是白来的。
顾星眠瞅着被挤到一旁的顾星辞，他脸上那副习以为常又带着点无奈的认命模样，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大哥，我真的好得很，”她扬了扬下巴，语气里满是底气，“现在让我跳一套广播体操都没问题！”
话音刚落，她还真就扬手伸了个懒腰，胳膊首首往上举，想证明自己活力十足。
“不许乱动！”
顾知珩的声音陡然沉了下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惊得顾星眠的手臂顿在半空。
他眉头瞬间拧成了川字，商界多年沉淀的上位者气场不自觉地散开，明明只是一句简单的话，却让人莫名生出几分不敢违抗的压迫感。
可顾星眠哪会怕这个。
她撇撇嘴，慢悠悠地收回手，反而凑近了些，眨着眼睛看他：“大哥，我就是试试嘛，你看，一点都不疼了。”
顾知珩被她这副耍赖的样子磨得没了脾气，方才那点威严瞬间散了，只剩下没辙的纵容，伸手按了按她的头顶：“老实躺着，再乱动，待会儿就让医生来给你检查三遍。”
一听要被医生围着检查，顾星眠立刻蔫了下来——她可没忘上次换药时，好几个白大褂围着她嘘寒问暖，那阵仗简首像在研究珍稀动物，浑身都不自在。
她乖乖往床头缩了缩，顺势将脸颊贴在顾知珩的胳膊上，柔软的发丝蹭过他的衣袖，声音也放得软软糯糯：“知道啦，不动就是了。”
沉默没几秒，她又想起什么似的，手指轻轻攥住顾知珩的袖口，指尖因为用力泛着白：“大哥，你之前答应我的，让我去圣耀学院上学，等我再养几天，就去报道好不好？”
话音刚落，挽着顾知珩手臂的手指忽然轻轻颤抖起来，连带着肩头都微微发颤。
她下意识往他身边靠得更紧，小脸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血色，变得苍白如纸，连唇瓣都失了方才的红润。
顾知珩立刻察觉到不对，低头就看见她蹙紧的眉头和抿成一条线的嘴唇，方才还亮晶晶的眼睛此刻蒙上了一层水汽，显然是在强忍着什么。
他心头一紧，伸手抚上她的后背，指尖刚碰到布料，就感觉到她细微的瑟缩——想必是刚才伸胳膊的动作太猛，牵扯到了胸口的伤口，那股钝痛正顺着肌理一点点蔓延开来。
“又疼了？”
顾知珩的声音沉了沉，扶着她的肩膀想让她躺好，“说了不让你乱动。”
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懊恼，更多的却是心疼。
顾星眠摇摇头，反而把他的胳膊抱得更紧，下巴抵着他的小臂，声音闷在布料里：“不碍事……就是有点酸。”
她不想让大哥担心，更不想因为这点疼就被取消去圣耀的资格，只能咬着牙硬撑，可微微颤抖的指尖和苍白的脸色，早就把她的逞***露得一干二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