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土机司机小刘是个二十出头的后生,从内陆省份来广州打工没几年,浑身有使不完的劲,脑子里也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对于七公嘴里的“龙脉”、“不干净的东西”,他只当是老人家舍不得老物件的呓语,心里甚至还有点好笑。
他熟练地挂上档,猛地一踩油门,将液压杆推到最大。
推土机的引擎发出一声沉闷的咆哮,像一头被激怒的钢铁犀牛,狠狠地撞向老榕树粗壮的树干。
“咚——!”
一声巨响,地面都为之震颤。
然而,那棵老榕树只是剧烈地摇晃了几下,抖落满天枯叶,主干却纹丝不动。
深扎地下的根系,如同一只巨手,死死地抓着这片土地。
“嘿,还挺硬!”
小刘啐了一口,脸上掠过一丝不服气的狠劲。
他拉开操纵杆,推土机后退了十几米,然后再次加大油门,以更快的速度冲了过去。
这一次的撞击比上一次更加猛烈,老榕树内部发出了“咔嚓咔嚓”的、类似骨骼断裂的***。
小刘见状,脸上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他决定给予这棵顽固的老树最后一击。
他将油门踩到了底,引擎的嘶吼声变得尖利刺耳,整个车身都在剧烈抖动。
推土机像一支离弦的箭,用尽全力撞向榕树己经断裂的根部。
巨大的铲斗深深地切入了***的树根和泥土之中。
预想中树木倒塌的轰然巨响没有立刻传来。
取而代之的是——“滋啦——嘎——!”
一声极其尖锐、极其刺耳的刮擦声,瞬间盖过了引擎的轰鸣!
那声音就像是用一把巨大的钢叉,在粗糙的玻璃上奋力猛刮,又像是巨人的指甲划过黑板,尖利得让人头皮发麻,牙根发酸。
正在操作的小刘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反震力从铲斗顺着机械臂传导回来,震得他双臂发麻,差点握不住操纵杆。
他下意识地松开油门,踩下刹车。
工地上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异响惊得停下了手里的活,齐刷刷地朝这边望来。
就在这短暂的寂静中,老榕树的生命终于走到了尽头。
它那庞大的支撑系统被彻底摧毁,再也无法承载自身的重量。
随着一连串“咔啦啦”的断裂声,巨大的树干开始缓缓地、不可逆转地向一侧倒去。
“轰隆隆——!”
最终,它带着千钧之势重重地砸在地面上,激起冲天的烟尘和无数断枝残叶。
大地仿佛都为之哀鸣,整个工地都笼罩在一片混沌之中。
烟尘渐渐散去。
王德彪快步走了过来,皱着眉骂道:“小刘,你搞什么鬼?
差点把发动机给憋熄火了!”
小刘脸色有些发白,从驾驶室里探出头,指着那个巨大的树坑,结结巴巴地说:“王……王队,底下……底下有东西!”
王德彪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在那个被铲斗刨开的深坑底部,一片巨大的、平整的、呈现出青黑色的物体表面,从红色的泥土和断裂的树根中显露出来。
它被泥土覆盖了大半,但***的部分在阳光下,却反射出一种非金非石的、冰冷而沉郁的光泽。
“拿铁锹来!
把旁边的土清开!”
王德彪沉声命令道。
两个工人立刻跳进坑里,用铁锹小心翼翼地开始清理。
随着红色的泥土被一铲一铲地刨开,那青黑色物体的轮廓也越来越清晰。
它不是一块不规则的岩石,而是一块巨大无比的石碑!
当整块石碑的上半部分完全暴露出来时,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块石碑至少有两米多高,宽也近一米,通体是一种从未见过的青黑色石料,表面光滑如镜,却又透着一种历经千年的沧桑感。
最让人感到不安的,是石碑上篆刻着的文字。
那是一种极其诡异的符号,非篆非隶,既像是扭曲的蝌蚪,又像是某种虫豸爬行的痕迹。
每一个符号的笔画都充满了张力,仿佛蕴含着某种神秘的力量,只是看上一眼,就让人觉得头晕目眩,心口发闷。
“这……这是什么字?”
一个年轻工人喃喃自语,他试着去触摸那些符号,指尖刚一接触到石碑表面,就如同触电般猛地缩了回来。
“好冰!”
他惊呼道。
明明是炎炎夏日,这块石碑却散发着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让靠近它的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工地上喧闹的气氛不知不觉间己经消失了,只剩下压抑的沉默。
王德彪是个老工头,也算见过些世面,他立刻意识到这东西的价值非同小可,很可能是个了不得的古物。
他正准备掏出手机上报,却听到身后传来一个苍老而颤抖的声音。
“你们……你们把它吵醒了……”王德彪回头一看,只见七公不知何时又走了过来。
他没有看任何人,一双浑浊的老眼死死地盯着那块诡异的石碑,脸上血色尽褪,嘴唇哆嗦着,满是恐惧。
“七公,您老认识这东西?”
王德彪压下心中的不安,问道。
七公没有回答他,只是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的竹杖往地上一顿,嘶声喊道:“祸事……祸事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