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心债:戏班旧主的纠缠沙沙的风声从雕花窗棂那儿吹进来,冷飕飕的。
林昭一下子就从冰凉的床上惊醒了,那滑溜溜的锦被就像一张看不见的大网,死死地裹着她呢。
她脑子里面空空的,就好像被人泼了一大桶浓墨似的,又沉又乱。
鼻子边飘着一股怪香味儿,甜得发腻,闻着就想吐,跟她以前熟悉的清冷梅花香可差远了。
她强撑着酸痛的身子坐起来,往西周看了看。
这是个特别奢华的屋子,房梁上都雕着画,到处都珠光宝气的,每个摆件都精致得不像在人间能见到的东西。
红木桌子上,有面铜镜静静地放着,映着清晨那点儿微弱的光。
她哆哆嗦嗦地伸手拿起铜镜,一张又艳丽又陌生的脸出现在眼前。
眉毛弯弯的像远处含着黛色的山,眼睛水汪汪的像秋天的水波,皮肤白得像雪,嘴唇不用点就红嘟嘟的。
这是一张能把国家都给迷倒的脸,可这时候呢,满脸都是惊恐和茫然。
这脸,根本不是她自己的啊。
一大段不属于她的记忆,就像潮水一样涌进了她的脑袋里。
天楚戏班的头牌林昭,靠着唱一曲《凤栖梧》把镇北王顾砚给迷住了,然后就成了他的继室。
可这哪是什么麻雀变凤凰的美事啊,根本就是噩梦拉开了帷幕。
她居然穿书了,穿到了仙侠版的《三国志》里头,成了那个恶狠狠的反派。
就是那个在书里被顾砚弄得挫骨扬灰的“妖后”呢。
这镇北王顾砚啊,手里攥着大把的兵,在朝野那是说一不二,在这个仙侠三国的世界里,那可是个响当当的大人物。
再看她呢,林昭啊,现在就成了那个占了别人位置,还把顾砚的亲妈给毒死,对他小弟弟又打又骂的坏继母!
“克夫克子红颜祸水”这俩标签,就像两座沉甸甸的大山,死死地压在她身上。
还没等她把这些事儿好好琢磨琢磨呢,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就由远到近传了过来,一下子就把清晨的安静给打破了。
“王妃娘娘,不好啦!
赵云飞带着人到府上来要债了!”
管家呼哧带喘地冲进屋子,脸煞白煞白的,脑门上全是细细的汗珠。
林昭心里“咯噔”一下。
这赵云飞啊,是天楚戏班以前的班主,也是原来这个林昭的老相好。
想当初啊,原来的林昭为了能攀附上有权有势的人,就把赵云飞给甩了。
现在呢,他带着人来要债,肯定没安好心。
“他带了多少人来呀?”
林昭使劲儿把心里的慌乱给压下去,尽量让自己说话的声音听起来稳稳当当的。
“我的天呐,足有上百人呢!
一个个看着就凶巴巴的,说是要王妃娘娘把当年的‘负心债’给还清喽!”
管家说话的时候声音首打颤,明摆着是被吓得不轻。
林昭使劲儿吸了一口气,在脑海里拼命翻找原身的记忆。
她心里明白得很,这所谓的“负心债”,纯粹就是赵云飞瞎编的借口罢了。
想当初,原身从戏班离开的时候,是带走了一笔钱。
现在呢,赵云飞肯定是想借着这个由头,狠狠地敲上一笔。
“行,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林昭摆了摆手,让管家退下。
管家就像得到了大赦一样,连滚带爬地就出了房间。
林昭慢悠悠地站起身来,走到梳妆台前,瞅着镜子里那张特别艳丽的脸。
她心里清楚,打现在起,自己必须得提起十二万分的小心,谨慎地应对每一个危机。
要是不这样的话,在前面等着她的,那可就是万劫不复的深渊啊。
她对着镜子,模仿着原身说话的语气和神态,就想让自己看起来更像那个心狠手辣的“妖后”。
门外传来一阵乱糟糟的声音,中间还夹杂着赵云飞那特别嚣张的叫骂声:“林昭,你这个水性杨花的贱女人,给我滚出来!”
林昭心里明白,躲肯定是躲不过去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把房门一推,就走出去了。
阳光亮晃晃的,刺得她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她只能眯着眼,瞅着站在院子中间的赵云飞。
那赵云飞呀,穿着一身粗布衣服,脸上的肉横七竖八的,眼神凶巴巴的,就跟个街头小混混似的。
“哟呵,这不是那高高在上的王妃娘娘嘛。”
赵云飞怪声怪气地讲着话,那话里全是嘲讽和怨恨。
林昭可没把他的嘲讽当回事,就淡淡地问:“赵班主,今天你带这么多人过来,到底是为啥呀?”
“为啥?
哼,林昭,你还有脸问我?
想当年你离开戏班的时候,把我们戏班的家当可都给卷走了!
今天,我就是来要账的!”
赵云飞恶狠狠地说,那架势就像是要把林昭给一口吞了。
“赵班主,你这话可就不对了。”
林昭轻轻一笑,就像冰山化了一样,还带着点迷人劲儿,“当年我离开戏班的时候,可是留了不少银子的。
而且这么多年,我也一首没忘戏班的恩情,每年都会派人送些资助过去呢。”
“胡说八道!
你送的那点东西,连我们戏班的花销都不够!
林昭,你别想耍赖,今天,你必须把欠我们的钱还回来!”
赵云飞大喊大叫着,那唾沫星子都飞到林昭脸上去了。
林昭没发火儿,就拿手帕慢悠悠地擦脸上的唾沫星子呢,那动作又优雅又舒缓,就跟在打量一件宝贝似的。
“赵班主啊,你说的那欠债的事儿,我肯定会还的。
不过呢,我听人说你最近手头可紧巴了,是不是碰上啥难事儿了呀?”
林昭的声音又轻柔又好听,就跟戏台上那种婉转的小腔调似的,还带着股说不出的劲儿。
赵云飞的脸色稍微变了变,眼神也开始躲躲闪闪的。
林昭一下子就瞅见这个变化了,心里可高兴了。
她心里明白,自己的机会来喽。
“要不这么着吧,赵班主,我给你唱一段儿,就当是抵债了,您看行不?”
林昭轻轻一笑,那模样可迷人了。
赵云飞一下子愣住了,他可没想到林昭能提出这么个要求。
周围的人也都懵了,他们咋也想不到啊,高高在上的王妃娘娘,居然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唱歌呢。
林昭可没给他们太多琢磨的空儿,她清了清嗓子,就开始唱起来了。
她唱的是个小曲儿,那曲调又哀怨又婉转,歌词讲的是一个女的被负心汉给甩了的事儿。
她的声音又清亮又有穿透力,就跟黄莺出了山谷似的,一下子就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给吸引住了。
她唱歌的时候那叫一个情真意切啊,眼泪都跟着哗哗地流,就好像她自个儿就是那个被没良心的男人抛弃的苦命女子似的。
周围的人听她唱歌,都被打动了,一个个脸上都露出同情的模样。
唱到特别投入的时候,她还时不时拿眼睛瞟赵云飞呢。
赵云飞被她这么一瞟,浑身都不得劲儿了,感觉自己就像是那个抛弃女人的坏蛋,被周围的人指指点点、嫌弃厌恶。
这歌一唱完啊,周围安静得很,所有人都还沉浸在她的歌声里呢,好半天都没缓过神来。
“赵班主,我这歌,您还觉得行不?”
林昭轻轻一笑,就这么打破了安静的氛围。
赵云飞的脸啊,黑得跟锅底似的。
她这一首歌,把自己整成了可怜的受害者,可倒好,把他变成了一个贪得无厌的大坏蛋。
“林昭,你……你可别太得意了!
我跟你说,这事儿可没算完!”
赵云飞嘴上虽然厉害,可心里有点虚,说完这话,就带着人灰溜溜地走了。
林昭瞅着赵云飞离开的背影,嘴角往上一挑,露出一丝冷笑。
她心里明白着呢,赵云飞肯定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不过呢,她也没在怕的。
她林昭啊,从来就不是那种让人随便欺负的软柿子。
“糖蒸酥酪?”
突然,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来了。
林昭的身子突然一紧,慢慢转过身子,就瞧见一个穿着黑色紧身衣的男人,正冷冰冰地瞅着她呢。
这男人长得可俊了,脸就像被刀刻出来似的,线条硬朗,轮廓分明,那眼神犀利得很,就像冰碴子似的,透着一股让人打哆嗦的冷劲儿。
这人啊,就是镇北王世子顾砚。
林昭的心一下子就跳得老快了。
“今儿早膳的糖蒸酥酪你吃没?”
她下意识就冒出这么一句,声音轻轻的,还带着一丁点儿几乎察觉不到的哆嗦。
她自己都不晓得为啥要说这话,可能就是想把心里头的慌张给遮一遮吧。
顾砚的眼神稍微变了变,他好像没想到林昭会突然问他这个事儿。
他那张冰冷冷的脸上,居然闪过一丝很难发现的茫然。
天慢慢黑下来了,就像给这守卫森严的王府蒙上了一层神秘的布。
林昭一个人在花园里溜达,晚风吹到脸上,凉飕飕的。
她抬头看着星星,星星一闪一闪的,就像好多双眼睛,在静静地看着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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