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归故园：荆棘之上开玫瑰煤球炉里的火苗蹿得正旺，映得小屋里暖融融的。
陈淑曼（暂用名）躺在床上，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烧退下去些的小脸依旧带着病态的潮红，呼吸却比前几日平稳了许多。
苏晚坐在床边，指尖轻轻拂过她汗湿的额发，心里满是怜惜。
这三天，孩子的高烧像反复无常的潮水，退下去又涌上来，最高时烫得能灼伤人，昏睡中要么喃喃喊着“妈妈”，要么就是紧咬着嘴唇不吭声，看得她心都揪成了一团。
陈景深更是急得满嘴起泡，下班就往家冲，夜里每隔一小时就起来摸一次孩子体温，熬得满眼红血丝。
“水……”迷迷糊糊中，陈淑曼嘤咛了一声，声音干涩沙哑。
苏晚立刻起身，倒了杯温凉的糖水，小心翼翼地用小勺喂到她唇边。
这次，她没有抗拒，小口小口地咽着，喉咙里发出轻微的吞咽声。
喝完水，陈淑曼缓缓睁开了眼睛。
这一次，她的眼神不再是全然的混沌，多了几分清明，却依旧蒙着一层厚厚的茫然。
她环顾着这间陌生的小屋，看着眼前温柔的苏晚，又看向门口站着的陈景深，小嘴抿了抿，眼里泛起了水汽。
“阿姨……”她怯生生地开口，声音细若蚊蚋，“我……我在哪里呀？
爸爸妈妈呢？”
苏晚握住她冰凉的小手，柔声安抚：“乖孩子，你在叔叔阿姨家。
你之前发烧晕倒在路边，我们把你救回来了。
我们己经帮你找爸爸妈妈了，警察叔叔也在帮忙呢。”
陈淑曼低下头，小手紧紧攥着床单，努力回想过往的画面。
可脑海里就像蒙了一层雾，只记得游园会的喧闹、冰冷的雨水、爸爸妈妈温暖的手，还有哥哥把她举过头顶时的笑声。
再往下想，就是一片空白，家在哪里、爸爸叫什么、哥哥长什么样，全都记不起来了。
“我想不起来……”她急得哭了起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我只记得妈妈叫叶淑娴，别的……别的都忘了……”她抬起左臂，指着胳膊内侧那个浅浅的月牙胎记，“还有这个，妈妈说这是天生的，不会掉。”
陈景深蹲在床边，看着孩子无助的模样，心里五味杂陈。
他刚从派出所回来，民警说按“叶淑娴”这个名字排查了全市的户籍，适龄女性里有十几个叫这个名字，但没有一户人家报失过孩子，也没有家庭特征能和眼前的小姑娘对上。
“孩子，别着急。”
陈景深声音温和，“记不起来没关系，先在叔叔阿姨家住着，我们慢慢找。”
接下来的几天，苏晚夫妇没少为找孩子亲人的事奔波。
他们印了几十张寻人启事，贴遍了徐汇区的大街小巷、商场公园，还托了厂里的同事、家属院的邻居帮忙打听。
可日子一天天过去，寻人启事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音。
陈淑曼的身体渐渐痊愈，也慢慢适应了这个小家。
苏晚会教她识字、给她梳小辫子，陈景深下班回来会带她去家属院的小花园玩，给她买酸甜的糖葫芦。
她不再像刚来时那样怯生生的，会主动帮苏晚摆碗筷，会在陈景深修东西时递工具，清脆的“苏阿姨陈叔叔”喊得越来越顺口。
这天晚上，苏晚做了香喷喷的红烧肉，陈淑曼吃得眉眼弯弯。
饭后，陈景深坐在沙发上抽着烟，犹豫了许久，终于开口：“晚晚，你看这孩子，跟我们也投缘。
派出所那边也说了，大概率是找不到她亲生父母了，不如……我们正式收养她吧？”
苏晚心里早有此意。
这几天相处下来，她早己把这个乖巧懂事的孩子当成了自己的亲女儿。
看着陈淑曼抱着小熊玩偶坐在一旁，眼神清澈又带着一丝依赖，她点了点头，眼眶有些湿润：“我也是这么想的。
就是怕委屈了孩子，也怕将来她亲生父母找来……真找来，我们也对得起孩子了。”
陈景深掐灭烟头，语气坚定，“这些天我们尽心尽力照顾她，往后也会把最好的都给她。
只要她愿意，我们就做她一辈子的爸妈。”
两人走到陈淑曼面前，苏晚蹲下身，握住她的小手：“曼曼，叔叔阿姨很喜欢你，想让你做我们的女儿，以后永远跟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陈淑曼愣住了，大眼睛眨了眨，看着眼前这对温柔待她的夫妇，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她没有家了，是这对叔叔阿姨给了她温暖和依靠。
她重重地点了点头，声音带着哭腔：“好！
我愿意做你们的女儿！
爸爸妈妈！”
这一声“爸爸妈妈”，让苏晚和陈景深瞬间红了眼眶。
陈景深一把将孩子搂进怀里，声音哽咽：“好孩子，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苏晚擦了擦眼泪，笑着说：“既然是一家人，我们给孩子起个正式的名字吧。
保留她原来的‘曼’字，再取一个‘淑’字，淑贤温婉，就叫陈淑曼，好不好？”
“陈淑曼……”陈淑曼轻轻念着自己的新名字，嘴角扬起甜甜的笑容。
她伸出双臂，紧紧抱住苏晚和陈景深，感受着这迟来的亲情温暖。
窗外，月光皎洁，洒满了小小的院落。
高烧褪去，失忆的阴霾渐渐散去，陈淑曼在这个普通却充满爱的家庭里，有了新的名字，也有了新的人生起点。
苏晚和陈景深看着怀里的孩子，满心都是期盼，他们不知道未来会有多少风雨，却只想拼尽全力，护这个孩子一世安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