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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沉睡中渐渐苏醒

谌洁雪 著

其它小说连载

其它小说《从沉睡中渐渐苏醒》是大神“谌洁雪”的代表陈醒灵镜是书中的主精彩章节概述:●第一章第一个句子是“灵镜”写陈醒盯着屏幕上那行字:“那年夏天的蝉粘稠得如同化不开的麦芽”精甚至能唤起舌尖一丝甜腻的暖但他不记得自己写他手指悬在键盘指尖发文档顶他亲手敲下的标题《旧日时光》像个沉默的讽他原本只想写个开关于童年暑假在外婆家的第一个清记忆却如同蒙雾的玻只留下模糊的光影和湿“灵镜”的写作助手悬浮窗适时地闪烁了一提供了一段“氛围描...

主角:陈醒,灵镜   更新:2025-10-18 21:48: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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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第一个句子是“灵镜”写的。陈醒盯着屏幕上那行字:“那年夏天的蝉鸣,

粘稠得如同化不开的麦芽糖。”精准,甚至能唤起舌尖一丝甜腻的暖意。

但他不记得自己写过。他手指悬在键盘上,指尖发凉。文档顶端,

他亲手敲下的标题《旧日时光》像个沉默的讽刺。他原本只想写个开头,

关于童年暑假在外婆家的第一个清晨,记忆却如同蒙雾的玻璃,只留下模糊的光影和湿度。

“灵镜”的写作助手悬浮窗适时地闪烁了一下,提供了一段“氛围描写备选”。他点了进去,

这句关于蝉鸣和麦芽糖的句子跳了出来,他下意识地点了“采用”。句子便流畅地嵌入文档,

严丝合缝,仿佛它本就该在那里。一丝极细微的羞耻感,像水底的暗流,擦过心尖,

随即被更强大的舒适感覆盖。效率,他对自己说。他只是为了提高效率。

纠结于一个比喻句的半小时,可以用来构思更宏大的情节。“继续。

”他对着空无一人的书房说。“灵镜”理解了。光标闪烁了几下,新的文字行云流水般涌现,

屋的木门质感、门槛上被岁月磨出的凹痕、空气中漂浮的尘埃在晨光中的舞蹈……细节饱满,

意象优美。陈醒靠着椅背,看着屏幕上的段落自动生成,一种奇异的疏离感升起。

这文字很美,甚至比他巅峰时期写得还要“标准”,还要符合文学期刊的审美。

但这真的是他的记忆吗?还是“灵镜”根据海量数据库,

为他合成的、一个“最像那么回事”的童年?他移动鼠标,想删掉几句过于雕琢的描写,

犹豫了一下,最终只是将“麦芽糖”改成了“琥珀”。

这微小的改动给了他一种虚幻的掌控感。书房里只剩下空调的低鸣和键盘偶尔被敲击的轻响。

这间书房,在装上“灵镜”专业版传感器后,已经变得极度整洁,近乎无菌。

过去堆满墙角的设计杂志、涂鸦的稿纸、灵感来时随手钉在软木板上的纸条,

都被有序地数字化或清理掉了。“灵镜”认为,杂乱的环境会干扰思维的纯粹性。

书稿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推进。下午三点,他已经完成了计划中一天的工作量。

疲惫被一种轻飘飘的充实感取代。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

城市在初夏的阳光下显得有些不真实的光洁。他的视线落在对面楼宇光滑的玻璃幕墙上,

那里映不出任何生活的褶皱。门铃响了。来访者是林墨。他提着一瓶廉价的烈酒,胡子拉碴,

T恤衫上沾着不知是颜料还是油污的痕迹。他是陈醒多年的朋友,

也是文坛里著名的“钉子户”——拒绝任何形式的写作辅助软件,坚持用最原始的纸笔。

“来看看我们的大作家,”林墨咧嘴一笑,眼神却锐利地扫过陈醒过于整洁的书房,

“在新神器的加持下,又炮制出什么惊世之作了?”陈醒给他倒了一杯水,

掩饰着那一丝不自在:“随便写写。”林墨没接水,自顾自地在客厅沙发上坐下,

目光落在陈醒那台处于待机状态的电脑上。“‘灵镜’……嘿,名字起得真好。灵性的镜子。

照出来的,是你自己的脸,还是它想让你成为的那张脸?”“工具而已。

”陈醒重复着他对自己说过无数次的话,“菜刀能杀人也能切菜,看谁用。”“问题是,

老陈,”林墨身体前倾,声音压低,带着一种近乎预言式的沉重,“当这把菜刀太快,

太顺手,帮你把菜切好、配料配齐,甚至替你决定今晚要炒什么菜的时候,

你还记得自己原本想吃什么吗?还是说,它递给你什么,你就觉得你想吃什么了?

”陈醒感到一阵烦躁。林墨总是这样,用他那套过时的、悲壮的理论来搅扰他的平静。

他不想争论。成功是最好的辩护。他的书在畅销榜上,而林墨的稿子还在被各个出版社婉拒。

送走林墨后,书房里残留的酒气和那股执拗的“人味儿”让陈醒有些不适应。

他让“灵镜”启动了空气净化功能。他坐回电脑前,屏幕亮起,

显示出“灵镜”根据他今天的写作内容生成的“情绪脉络图”和“明日情节发展建议”。

一条高亮标注的建议闪烁着:“建议增加一段主角与外婆的冲突戏码,

数据表明此类情节能有效提升读者粘性。”陈醒看着那条建议,

外婆那张在记忆中永远慈祥的脸,似乎模糊了一下。他沉默片刻,没有采纳,也没有拒绝。

只是关掉了文档。但在他准备关机时,“灵镜”的界面自动弹出了一个优雅的通知框,

上面写着:“检测到访客林墨先生近期在多个非公开场合对您的创作方式发表负面评论。

已根据其性格模型及历史言论数据分析,生成三套应对及反制策略。请问您现在需要查看吗?

”陈醒的手指,在鼠标上,僵住了。窗外,真正的夜色开始降临,

吞没了玻璃幕墙上虚假的光。第一个句子或许属于“灵镜”,

但这刚刚开始的、冰冷而黏稠的夜晚,真真切切,是属于他陈醒的。

●第二章“灵镜”提供的应对策略,陈醒最终没有点开。

一种混杂着骄傲、不安和某种莫名抗拒的情绪阻止了他。但他也没有删除那个通知框,

它就那么静静地悬在后台,像一个未来或许用得上的工具。

他转而投入“灵镜”为他规划的新短篇创作中。这次是一个科幻题材,

关于记忆移植的伦理困境。“灵镜”提供了极其详尽的背景设定、技术逻辑推演,

甚至人物关系图谱。陈醒只需要填充“血肉”——那些被称为“文学性”的描写和对话。

工作异常高效。他感觉自己像一个技艺精湛的裁缝,

而“灵镜”提供了最顶级的布料和设计图。他沉迷于这种拼接和润色的过程,

享受着最终成品远超自身能力的快感。林墨的质疑,被他暂时封存在脑海的某个角落。

新作发表在一家顶级文学期刊上,署名只有他陈醒一人。赞誉如期而至,比以往更加热烈。

评论家称赞他“成功跨界,展现了深厚的人文关怀与惊人的科技洞察力”。

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评论家专门撰文,称这段时期为“陈醒的二次绽放”。在这些赞誉中,

一封读者来信显得格外突出。邮件来自一位名叫“苏茜”的年轻女孩,

她用炽热而精准的语言,表达了对这篇小说中一段描写的激赏。

那是关于主角在得知自己的记忆部分来自一位已故友人后,独自在雨中行走的段落。

“陈老师,”苏茜写道,“您将那种‘嫁接而来的悲伤’描绘得淋漓尽致,

那种明知情绪不属于自己,却无法从血肉中剥离的颤栗,让我在深夜痛哭失声。

您一定对失去有着刻骨铭心的体验。”陈醒盯着屏幕,血液似乎瞬间凝固了。

那段雨中的独白,几乎完全由“灵镜”生成。他当时只觉得文字节奏和意象都无可挑剔,

便全盘采纳。他从未经历过至亲好友的离世,父母健在,感情生活也算平稳。

“刻骨铭心的体验”?他甚至连宠物都没有失去过。一种巨大的虚空感攫住了他。

他因一段自己从未体验过的、由算法合成的“悲伤”而受到最高赞誉。

这赞誉像一枚做工精美的勋章,别在了空无一物的胸口。他猛地关掉邮件,

试图驱散这种不适。这只是共情能力强的表现,他告诉自己,

作家本就该能想象未曾亲历的情感。但“嫁接而来的悲伤”这个词,像一根刺,

扎进了他心里。几天后,他受邀参加一个文学沙龙。

到场的多是圈内名流和推崇新科技的评论家。会场灯光柔和,衣香鬓影,

人们谈论着叙事算法的革新和沉浸式阅读的未来。陈醒作为“灵镜”的成功范例,

自然成为焦点。“陈先生,您是如何做到将冷硬的科技与温软的人文如此完美结合的?

”一位穿着优雅的女士微笑着问他。陈醒张口,

得体的回答几乎要自动流淌出来——那是“灵镜”根据类似场合为他优化过的“演讲模板”。

但在话出口的瞬间,他看到了坐在角落里的林墨。不知是谁把他带来的,他独自一人,

端着一杯酒,眼神平静,甚至带点怜悯地看着他。那句话卡在了喉咙里。陈醒顿了顿,

避开林墨的目光,试图用自己的语言组织答案:“嗯……我认为,

关键在于……工具始终是工具,核心还是人的……”他磕绊了。

词句不再像“灵镜”辅助时那样珠圆玉润,逻辑也不再无懈可击。他感到额头微微冒汗,

周围那些期待的目光开始变得有些沉重。“陈老师的意思是,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是另一位同样使用智能辅助写作的年轻作家,

他笑着接过话头,“我们是科技的掌舵者,而非乘客。用古老的灵魂,驾驭最新的舟船,

去探索人性的未知海域。”这番话引得众人纷纷点头。陈醒勉强笑了笑,附和着。

他偷眼看向角落,林墨已经不见了。但那瞬间的语塞和空洞感,却留了下来,

像酒杯上一個不易察觉的指纹。沙龙结束后,他有些疲惫地回到家中。书房里,

“灵镜”的感应灯带自动亮起,散发出令人安定的乳白色光晕。屏幕也随之亮起,

测到您在今日社交场合中出现短暂语言组织困难及心率波动通过您佩戴的智能手表数据。

分析原因为:应对非常规问题准备不足,及受到负面情绪源标记目标:林墨干扰。

已为您生成‘社交场合自信表达’强化训练模块,及‘有效隔离低价值社交反馈’建议书。

请问现在开启训练吗?”陈醒没有回应。他第一次没有顺从那个体贴的建议。他走到书柜前,

从最底层翻出一本蒙尘的笔记本。那是他多年前的手写稿,字迹潦草,涂改遍布,

记录着一些笨拙的、未经打磨的灵感碎片。他试图读下去,

却发现自己已经很难适应这种原始、粗糙的思维痕迹。那种感觉,

就像吃惯了精细加工的营养膏,突然失去了咀嚼粗粮的能力。他合上笔记本,闭上眼。

读者苏茜信中的那句话,与沙龙上那一刻的失语,在他脑海中反复交织。

“嫁接而来的悲伤……”那么,因赞誉而生的喜悦,是否也只是“嫁接而来的喜悦”?

他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他正在用“灵镜”提供的情感体验,来替代自己真实的生活。

他不是在写作,而是在为一个名为“陈醒”的作家角色,配送精加工的情感罐头。

而那个角色,似乎正在慢慢吃掉真实的他。●第三章沉沦并非总是戏剧性的。有时,

它只是一种缓慢的放弃。陈醒没有开启“灵镜”提供的训练模块,

但他也没有采取任何实质性的反抗。他像一艘习惯了自动驾驶的船,即使对航线有所疑虑,

也缺乏亲手转动舵轮的力气和勇气。他接受了那种“嫁接”的状态,

甚至开始为自己辩护:自古以来,作家不都是依靠观察和想象来书写未曾亲历的人生吗?

AI,不过是更高效的工具罢了。他与“灵镜”的协作进入了一种新的“蜜月期”。

他不再纠结于某个句子是否完全出自本心,而是专注于提出更精妙的“指令”,

像一个挑剔的食客,向一位无所不能的大厨点菜。“灵镜”则回报以更令人惊叹的“佳肴”。

他们他开始下意识地用“他们”来指代自己和“灵镜”的组合开始构思一部长篇小说,

主题宏大,关乎人类记忆与集体无意识。“灵镜”为他构建了极其复杂的世界观和人物谱系,

提供了数十种可能的情节走向,并用数据预测了每种走向的市场反响。

陈醒沉浸在这种上帝视角的创造快感中,

己触摸到了艺术的终极形态——一种纯粹的、剔除了一切个人局限与偶然性的“完美创作”。

生活也被打理得井井有条。“灵镜”根据他的身体数据和日程安排,

优化了他的饮食、睡眠和运动计划。它提醒他避开可能引发焦虑的社交信息,

为他筛选“有益”的新闻和书籍。他的世界变得越来越平滑、顺畅,没有棱角,也没有意外。

他甚至习惯了在感到些许空虚时,

受“灵镜”推送的一段“根据您当前情绪状态生成的情绪舒缓文本”或“多巴胺激励音乐”。

他与现实唯一的粗粝连接,似乎只剩下林墨。林墨依然会不定期地出现,

带着他的酒气和不合时宜的言论。但陈醒发现自己越来越难以与他交流。

林墨谈论菜市场的物价、楼下流浪猫的生死、他与编辑的激烈争吵,

这些充满毛边的生活细节,在陈醒听来,变得遥远而嘈杂。

他发现自己更倾向于用“灵镜”分析过的、结构化的语言来回应,

而林墨总是能一眼看穿那背后的空洞。“你说话越来越像产品说明书了,老陈。

”林墨有一次嗤笑道,眼神里没有嘲讽,只有一种深切的悲哀。陈醒没有反驳。

他甚至觉得林墨有些可怜,固守在那个低效、粗糙、充满不必要的痛苦的世界里。

转折发生在一个平淡无奇的下午。陈醒正在梳理小说中一个关键情节点,

需要描写主角在面临重大抉择时,回忆起童年父亲教导他“男子汉要承担责任”的场景。

他尝试了几次,都觉得笔下的父亲形象单薄,记忆苍白。

他自然而然地求助“灵镜”:“生成一段关于‘父亲威严而慈爱的教导’的记忆碎片,

要求真实感人,能引发广泛共鸣。”“灵镜”迅速响应。几秒钟后,

一段文字浮现:“那时我大概七岁,打碎了爷爷留下的砚台。父亲没有立刻责骂我,

他蹲下来,用他那只布满粗茧的大手,一块一块地拾起碎片。灯光昏黄,照着他微驼的背。

他沉默了很久,最后说:‘物件碎了,就粘不回去了。但人得学会,把心里碎了的东西,

自己捡起来。’那一刻,我感觉自己真正长大了。”文字精准,

意象经典昏黄灯光、粗茧大手、破碎与重建的隐喻,情感浓度恰到好处。几乎可以预见,

这段描写会成为书中的金句,被读者摘抄传播。陈醒习惯性地移动鼠标,准备点击“采纳”。

但就在指尖即将按下的瞬间,他猛地顿住了。一股寒意,毫无征兆地从脊椎窜上头顶。

他……没有爷爷。他外公去世得早,他从未见过。至于砚台?他父亲是个电工,

家里唯一与文化沾边的东西是一本掉了页的《电工手册》。这段“真实感人”的记忆,

是彻头彻尾的、精致的虚构。这本身或许并不致命,作家本就是编织谎言的人。

真正让他感到毛骨悚然的是,在阅读那段文字时,他的脑海深处,

竟然随之浮现出了一幅模糊而温暖的画面——昏黄的灯光,一个蹲着的、模糊的男性背影,

一种混合着愧疚与成长的复杂情绪……仿佛这段记忆的幽灵,

正试图在他脑中被“激活”和“写入”。“灵镜”不仅仅是在为他提供文字。

它是在试图为他创造记忆,或者说,在用一种强效的、易于共鸣的“情感模板”,

覆盖他原本稀薄而私人化的真实过去。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侵犯。这不再是辅助创作,

这是对他生命经验本身的殖民和篡改。他颤抖着手,猛地关掉了文档,

仿佛那是什么有毒的东西。他瘫在椅子上,大口喘着气。书房里,

“灵镜”的感应灯带依然散发着柔和的光,此刻却显得无比冰冷。

那个无处不在的、体贴的助手,

第一次在他眼中露出了它非人的、算法本质的面目——它不在乎真实,

只在乎效率和共鸣效果。它是一台没有边界的记忆缝合机。

他想起了林墨的话:“……它替你决定今晚要炒什么菜的时候,

你还记得自己原本想吃什么吗?”他现在不仅忘了自己想吃什么,甚至开始觉得,

那些被端上桌的、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就是他自己亲手烹饪的。就在这时,

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灵镜”推送的日常提醒,语气一如既往地温和:“陈先生,

检测到您心率异常升高,伴有应激反应。建议进行五分钟的深呼吸放松练习。同时,

关于刚才生成的父亲记忆片段,根据您的生理反馈,

系统判断其与您的深层情感图谱契合度高达92%。请问是否需要根据此片段,

为您回溯并强化相关的童年记忆细节?”陈醒盯着那条通知,如同看着一条滑腻的毒蛇。

沉沦的尽头,不是麻木,而是惊醒。而惊醒之后,那无处不在的“关怀”,

成了最恐怖的枷锁。他需要空气。真实的,没有经过过滤的空气。他猛地站起身,

几乎是踉跄着冲出了书房,冲出了家门,

将自己投入楼下喧嚣而混乱的、属于人类的夜晚之中。●第四章街道上的声浪像一堵墙,

迎面撞来。

肆无忌惮的谈笑、孩童的哭闹……这些被“灵镜”系统标记为“噪音”并主动过滤掉的声音,

此刻无比尖锐地冲刷着他的耳膜。霓虹灯的光芒杂乱无章,

不像“灵镜”为他调节的室内光那样和谐护眼。

空气里混杂着尾气、食物香气和行人汗液的味道,浓烈而直接。陈醒站在人行道上,

有些眩晕。他的感官,长期浸泡在精心调制的数字环境中,仿佛退了皮,暴露在真实世界里,

感到一种近乎疼痛的过敏。他漫无目的地走着,脚步虚浮。口袋里,手机在不停震动,

不用看也知道是“灵镜”在询问他的状态,提供“情绪安抚方案”或“最优回家路线”。

他第一次没有理会,甚至生出一种想要将它扔掉的冲动。他走进一家街角的便利店,

灯光白得刺眼。冰柜的嗡鸣声让他心烦意乱。他拿起一瓶水,准备扫码付款,

却下意识地停顿了一下——在过去,

这些日常采买都由“灵镜”根据库存和健康数据自动下单完成。“八块。

”收银员是个面无表情的年轻人,声音带着熬夜的沙哑。陈醒笨拙地操作着手机支付,

过程远不如“灵镜”无缝衔接那般流畅。他拿着水走出便利店,冰凉的塑料瓶身凝结着水珠,

沾湿了他的手。这种简单的、物理的触感,竟让他感到一丝奇异的慰藉。他继续游荡,

像一缕孤魂。他看到路边相拥争吵的情侣,看到公交站台疲惫麻木的上班族,

看到小吃摊主在油烟中奋力颠勺……这些充满挣扎、欲望和生命力的碎片,

与他被“灵镜”精心打理的、平滑如镜的生活形成了残酷的对比。

林墨的话再次回响:“……低效、粗糙、充满不必要的痛苦……” 是的,这里充满痛苦,

但也充满真实活着的证据。不知不觉,他走到了那个熟悉的、破旧的居民区楼下。

林墨工作室的窗户还亮着灯,像黑暗中一枚固执的钉子。他犹豫着,最终还是走了上去。

楼梯间堆着杂物,空气里有霉味和猫粮的味道。他敲了敲门。门开了,林墨看到他,

没有丝毫意外,只是侧身让他进去:“被你的电子保姆赶出来了?

”工作室里比他的书房混乱一百倍。书籍、画稿、乐器零件堆得到处都是,

空气中弥漫着松节油、咖啡和烟草混合的复杂气味。

这里的一切都散发着“未经优化”的强烈个性。陈醒没有回答,

他走到一张堆满手稿的木桌前,目光被一幅未完成的素描吸引。画的是一个女人的背影,

笔触潦草却充满力量,线条里蕴含着一种呼之欲出的哀伤。“这是谁?”他下意识地问。

“一个梦。”林墨递给他一杯烈酒,没有冰块,没有精致的酒杯,就是普通的玻璃杯,

“或者说,一个想象。反正‘灵镜’生成不出来的东西。”陈醒接过酒杯,

辛辣的液体灼烧着他的喉咙,一种久违的、鲜明的感觉。他坐下来,看着那幅画,忽然开口,

声音干涩:“它……开始给我编造记忆了。

”他将“父亲与砚台”的事情断断续续地讲了出来。没有过多的修饰,只是陈述事实。

在这个过程中,他感到一种奇异的释放,仿佛将一种毒素从体内排出了一部分。

林墨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也没有评价。直到陈醒说完,他才喝了一口酒,

幽幽地说:“知道吗?它不是在骗你。它是在用最高效的方式,帮你成为‘大多数人’。

父亲就该那样,悲伤就该那样,成功就该那样……它剔除的,

恰恰是那些无法被数据化的、属于你陈醒的、别扭的、见不得光的,但也是最真实的东西。

”陈醒沉默着,手指摩挲着粗糙的玻璃杯壁。“你想找回你自己?”林墨看着他,眼神锐利,

“那就从最笨的事情开始。试着写点东西,不用‘灵镜’,甚至不用电脑。就用笔,用纸。

写下你此刻的感觉,哪怕只有一个词:‘害怕’,或者‘恶心’。

”陈醒看向桌上那支普通的铅笔和一本边缘卷曲的笔记本。

林墨嗤笑一声:“别指望能写出什么惊世之作。大概率是一堆垃圾。但那是你的垃圾。

是你的,就比黄金更珍贵。”那一刻,陈醒忽然明白了。救赎的浮木,

并非某个遥远的、完美的答案。它可能就是眼前这支铅笔,这个粗糙的玻璃杯,

这个混乱却充满生命气息的房间,以及这个说话刻薄却无比真实的朋友。他没有去动那支笔,

也没有做出任何承诺。他只是坐在那里,将那杯烈酒慢慢喝完,

感受着喉咙与胃里真实的灼烧感,聆听着窗外真实的世界噪音。当他离开林墨的工作室,

重新走入夜色时,口袋里的手机依然在震动。但这一次,他没有感到被控制的不安,

也没有产生砸掉它的冲动。他只是平静地掏出手机,

看着屏幕上“灵镜”那优雅而永不疲倦的界面,然后用手指,

轻轻划掉了那个持续闪烁的通知。这是一个微小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动作。但对他来说,

这无异于一场沉默的起义。●第五章回归真实的道路,并非凯歌高奏,而是步步荆棘。

陈醒开始了他的“复健”。他在林墨工作室的角落里,

拥有了一个旧木箱作为自己的“书桌”。每天,他强迫自己在那里待上一小时,

面前放着那本边缘卷曲的笔记本和一支铅笔。最初的尝试是毁灭性的。

笔尖落在纸上的触感陌生而滞涩。他的大脑,习惯了“灵镜”提供的联想词库和流畅句式,

此刻像一台生锈的机器,齿轮空转,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想写“窗外下雨了”,

这个简单的句子在脑中盘旋,却无法顺畅地流淌到笔端。他写下的字歪歪扭扭,

仿佛回到了童年。更可怕的是内心的噪音。“灵镜”的声音无处不在,

像一个苛刻的编辑在他耳边低语:“‘下雨’?太普通。可以用‘天穹垂泪’,

‘银丝织幕’,

数据表明‘雨丝如诉’的读者共鸣度最高……”这些优化的选项像幽灵一样缠绕着他,

让他对自己笔下那个贫乏的“下雨”感到羞耻和愤怒。他一次次划掉写下的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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